【原创】露营
摸鱼，突发奇想的原创人物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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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羽一上车就说自己困得不行，把兜帽一拉，倒头就睡。李晨兴拿他没办法，自觉把肩膀靠过去，顾羽果然迷迷糊糊蹭了过来，哼哼唧唧地睡了过去。
路有些颠簸，大巴车一直晃来晃去，但是顾羽始终睡得很香，就算是突然刹车差点让他滚出去也没能晃醒他。李晨兴怕顾羽过会儿又被甩飞出去，只好搂着他坐好。顾羽睡得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嘴里嘟囔着“晨哥你真好”，还“嘿嘿”地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李晨兴听得脑袋疼，醒着的时候顾羽就够吵了，睡着了也不安生，幸好不多会儿顾羽就安静了下来，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伴随着心脏节奏缓慢的鼓动，李晨兴这才发现本来满是交谈声的车厢早就静下来了，他估摸着其他乘客都是和顾羽一样，趁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小憩一会儿，这么想着，李晨兴自己也困了起来，他把椅背高度随便调了一下，搂紧顾羽也闭上了眼睛。
李晨兴梦到了自己小学的时候，和顾羽前后桌那会儿的事情。之所以意识到是小学，只是因为顾羽扭过头来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发现这个顾羽眼睛特别大，脸圆圆的，头发也挺短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可爱的气息，然后李晨兴就沉迷于听顾羽天马行空地说废话，最后被还在上课的老师拎出去罚站了。
再之后……李晨兴就醒了，他怀疑是顾羽话太多的原因，自己应该是硬生生被梦里的顾羽吵醒的。他低头看了看还睡得颠三倒四的顾羽，心想顾羽其他方面变化都挺大的，人也帅了，头发也留长了甚至还扎了个小辫，怎么就话多这个毛病一直没改过。李晨兴叹了口气，侧头看了看窗外，下午两点上的车，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维纳斯带落在连绵的山脉上，一层一层色彩的渐变令人挪不开眼，李晨兴想了想，没叫醒顾羽，只是掏出兜里的手机，努力地在颠簸的车里隔着有些反光的车窗拍了几张远景，色差太大效果一般，不过至少李晨兴也是有证据可以跟顾羽说自己是会欣赏这种景色的人了。
等到天边只剩一线亮色的时候，车才开到目的地，李晨兴轻轻推了推顾羽，后者揉了揉眼睛爬起来但明显智商还没睡醒，恍恍惚惚地冒出一句“电影结束了？”李晨兴无奈地背上包，拉着还没搞清楚自己在哪的顾羽边下车边问他：“你刚才梦到啥了？”
顾羽茫然地被李晨兴牵下车，站在一边看李晨兴一个人把他们两个人的行李一起拖出来：“你不是带我去看电影吗，你的品味太糟糕了，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把睡着的我弄上车太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不用你送了……哎为啥出来看电影还带了这么多行李？哎？我这是在哪？咦？回家的路往哪走来着？”
李晨兴面无表情地看着顾羽一个人站在原地说单口相声，虽然很想吐槽他关于说自己品味糟糕的问题，但最后还是好心地用给了对方脑门一记爆栗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顾羽：“醒了没？”
顾羽“哎哟”一声捂着脑门往后躲开了还想敲他的李晨兴，喊着“醒了醒了”就跑去拿自己的行李，李晨兴跟在后面絮絮叨叨：“你可别告诉我你睡了一觉就失忆了，我们两个辛辛苦苦跑到这里来干嘛的你要是忘了我可饶……你怎么哭了？”
李晨兴有点担心，顾羽从醒过来开始就有点不正常，现在更是像卡壳一样保持着一只手刚拎起包准备背上的动作看着天空流泪。李晨兴三两步赶过去，顾羽又恢复过来了，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小声道：“抱歉我有点失态，走吧，领队在催了。”
“你真的没问题？”李晨兴还是有点担忧，“会不会是高原反应啊？”
“高原反应哪是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写论文写傻了？”顾羽笑了笑，“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我感觉我要饿死了，怎么睡觉也消耗体力的，早知道我中午就再多吃一点了，你别说，中午那家面馆的面是真的好吃，要不是来不及我真的还能再吃两碗……你不要老是那个表情啊我的晨哥，看起来像我得了不治之症医院马上就要下病危通知书一样。”
李晨兴皱皱眉：“你又哭又笑的，真的有点像得了神经病的意思……开个玩笑，你话还这么多我就知道你真没事。”
“太过分了晨哥，连你都说我话多，”顾羽假装生气给了李晨兴一拳，被李晨兴反手接住。
“你这算是在跟我撒娇？”
“……你恶不恶心。”
李晨兴一手假哭：“你居然说我恶心，我好受伤嘤嘤嘤。”
顾羽笑道：“我一拳一个嘤嘤怪，走了走了不闹了，领队又要催了。”
李晨兴和顾羽没跟大部队落下太远，几步就追上了，领队指着前面比较空旷的一块地方，说今晚就在那露营了。顾羽一听非常激动，拉着李晨兴就跑，李晨兴对顾羽体能突然变得这么好有点意外，等回过神来帐篷已经搭好顾羽都钻进去了。
李晨兴去跟领队报告了一声顺便问了轮流值班的时间以后，掀开帐篷进去就看见顾羽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
“我给你表演一段，我已经想这么做很久了，”顾羽清了清嗓子，“我顾羽，就算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的东西！”
李晨兴心领神会地从包里掏了块压缩饼干丢给顾羽，顾羽啃了一口：“真香。”
顾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玩。”
李晨兴跟顾羽要了一块也啃了起来：“吃完就赶紧睡吧，我们俩的值班时间是两点到三点，睡不够你明天早上又爬不起来。”
顾羽吃完随便擦了擦手，钻进睡袋半分钟后突然坐起来：“其实我觉得我下午睡多了，现在有点睡不着。”
“我就猜到你会这样，”李晨兴把垃圾装好放在一边，钻进自己的睡袋里，“不管睡不睡得着都给我躺下去，你不困我困。”
“你下午没睡啊？”顾羽探头问道。
李晨兴直接翻了个身背朝着顾羽：“为了把睡死过去的你摁住不要滚出座位我牺牲了我的睡眠，这么令人感动是不是可以让我睡了？”
“我会在感动中国帮你提名的，”顾羽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窸窸窣窣地钻回了睡袋，“晚安。”
李晨兴没理他，把闹钟调到一点五十，给到时候交班留了点时间，躺下去就睡着了。
顾羽还是睡不着，翻过来滚过去又缩在睡袋里玩了会儿夜光手表，他感觉如果不是太闷了他能玩到天亮，最后干脆还是老老实实躺平努力寻找瞌睡。
其实顾羽是有种想跟李晨兴聊天的冲动的，但是他看李晨兴好像真的太困了，要是把他吵醒顾羽估计自己要被捶进地里抠都抠不出来，所以顾羽只好自己跟自己聊，比如强烈谴责李晨兴的品味，比如思考为啥一时冲动拉着李晨兴一起来露营，比如回忆自己短暂的人生到底有多失败才会出现跟一个男生来毕业旅行的情况。顾羽“蹭”地一下坐起来，他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他堂堂社交小王子应该跟社团里的妹子再不济也是班里的妹子游山玩水才对啊，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田地了，虽说跟李晨兴一起出来也不差啦，至少李晨兴会照顾他，但总感觉还是哪里不对。
顾羽想着想着就躺下去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梦里似乎李晨兴又要带他去看电影，顾羽死活不从，眼看着李晨兴就要用暴力使他屈服的时候，顾羽“唰”地一下醒了过来。
顾羽看着蹲在自己旁边的李晨兴还保持着马上要给他一个友情破颜拳的动作，满脸冷汗：“你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如果你再不醒可能就是真的了，”李晨兴收手站起来，“喊了你五分钟你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以前上课是不是经常迟到的？”
“还行，我一般都给自己定五个闹钟，总有一个会让忍无可忍的室友把我踹醒。”顾羽抹了把脸，跟着李晨兴出帐篷交了班，前一班的两个哥们还剩了点没吃完的烤串，也送给顾羽他们了。
李晨兴示意自己不饿，顾羽也不客气，一口气就给吃光了，然后两个人就坐在火堆边开始发呆。呆了大概半分钟，顾羽又火急火燎地跳起来冲回帐篷里，翻了半天把自己的单反找了出来，说是难得来这种地方，所以就算再怎么重也把单反背过来了。李晨兴就一言不发地看着顾羽东拍西拍，为了拍天上的银河差点就躺在地上了。
“这么黑真的能拍出来？”
“差不多吧，这回就试试，以后肯定还要找机会多带点设备出来再拍的。”
顾羽从地上爬起来，翻了翻刚才捣鼓半天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刚准备关机，想了想又把镜头对准火堆和火堆后面的李晨兴摁下了快门。
“这种忧郁风格还挺适合你的，要不要考虑当我的模特啊？”
“如果你是妹子的话我会考虑的。”李晨兴秒答。
“这么无情？得亏我看到露营的广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你一起来。”
“是想到我肯定会帮你收拾行李、喊你起床、监督你吃饭、顺便再帮你制定一下旅行计划吧，”李晨兴笑道，“不要工资的保姆了解一下？”
“咳，我那不是信任你嘛，”顾羽摸到李晨兴旁边坐着，勾肩搭背疯狂暗示，“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回去请你吃顿饭好不好？”
“三顿。”
“两顿。”
“成交。”
看着顾羽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李晨兴补了一句：“最贵的那家。”顾羽又哭兮兮的了，李晨兴心里充满了愉快的感觉。
顾羽假哭了一会儿就停了，李晨兴好奇地转过头去，发现顾羽盯着火堆，表情看上去像在酝酿一大段话语，李晨兴想了想，还是没打算把顾羽演讲掐死在摇篮里，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其实吧，”顾羽果然还是不负众望地出声了，“不管是找你来陪我，还是毕业旅行选择了露营，都是我仔细考虑过的。
“我知道你们班组织了毕业旅行，但你说过其实不喜欢和班上的人打交道，我才放心地给你打电话的。
“我们班的我也推掉了，因为我觉得这个选择更有意义。
“下车的时候你不是问我怎么……怎么哭了么，我其实……虽然一直说着毕生的愿望就是去看看银河，用自己的眼睛去记录下它，但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那种完成了梦想的感觉才是最值得铭记的。
“而这个时刻在我身边的是你，不是其他人，我真的很庆幸，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吧……抱歉，好像说得有点中二了，总之我很感谢你能陪我来，这大概会是我人生中意义最大的旅行了。”
李晨兴没接话，一时间只能听到火堆里火星劈劈啪啪爆裂的声音。
顾羽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挠了挠头：“你好歹说点什么吧，我感觉我有点尴尬。”
李晨兴慢悠悠地抬头：“我在想，你刚才那算不算是表白。”
顾羽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噎死，愣愣地看着李晨兴却是一句话也没憋出来，如果不是火光太亮甚至能看见他的脸通红。
李晨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本来就想跟你说，以后只要你想我和你一起，去哪旅行我都可以陪着你，嗯……也可以给你当模特。”
“真的？”顾羽回过神来，“就算我不是妹子？”
“就算你不是妹子。”
“那你肯定又要敲诈我了，说吧，要请多少顿？”
“请一辈子吧。”
“我靠，这就是你表白的方式？”顾羽愤怒道，“你这是趁机占便宜！”
“那你的意思是不答应咯？”
“不不不我答应我答应，不对不对不对我不答应，我不是说不答应请客，不对，反了反了啊啊啊啊啊啊！”
“小声点，别人还在睡觉，”李晨兴给了顾羽一个爆栗成功让他闭了嘴，“时间还早呢，我可以慢慢等你的答复。”